扶风县论坛
印象益店
一
益店——北依乔山箭括岭,南望秦岭太白山,东邻扶风法门寺,西距岐山县城13公里,后河蜿蜒东去,省道穿境而过。
益店历史悠久,因古代为官方传递公文的驿站而得名,因“驿”、“益”同音,至明末,演变为益店。在宋代有驿站、接官亭等建筑。明嘉靖二十六年()筑土城一座,周长3里、高2丈,为古代“丝绸之路”的必经之地,东西南北有四个城门。明清两代,续建太白、火神、财神、关帝等庙宇多座,据《金史地理志》记载,“居关中双日集之雄”,岐山县志(万历志)中亦有“益店双日集”的记载。清光绪年间,因战乱西大街房屋被焚烧,街房向东扩展,解放前有一条街道,东西北有三个城门,北城门在60年代初还尚在。
益店是一方热土,抗战期间,益店西小曾经是中共岐山县委机关所在地。益店还是人才辈出的地方:张士俊、陈子璋、雷星阶、周肇岐、李秉枢等著名教育家,早期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者,岐山共产*组织早期杰出的领导人都生长于此地。年6月,陕西省人民*府批准益店为建制镇。
二
我们村距益店十华里,由于父亲在益店单位工作的缘故,儿时的我对益店是那么的向往,留下的印象是那么深刻、美好而苦涩。每逢农历双日,便是益店的集市,方圆二三十里的人都要来赶集,有的步行,有的拉着架子车,有的赶着大车,沿着乡村的土路涌向益店,买猪卖羊,称盐倒油,扯布打杂,相亲遇面,乡里人的一切都能在街上得到满足。
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街道两边的房屋大都是瓦房、木门面,一层营业,二层是木板楼。最繁荣的地方在东街,路北有旅社,照相馆,药铺、理发店,路南有书店、供销社、有的门店还挂有公私合营的牌匾。每天早晨,各个门前洒水打扫,淡淡的土味夹杂着中草药味,弥漫半个街道。药铺的大夫姓张,说一口外地话,满头银发,大人小孩、伤风感冒、药到病除。照相馆刘姓师傅也是外地人,照相在当年是一个奢侈的花费,门前路过的人都要好奇的向里张望一下。路对面是书店,营业员只有1人,在图书匮乏的年代,我经常站在柜台前,心想当书店营业员多好,每天都能看到连环画。街道中间便是唯一的国营食堂,再向西是邮*所、戏院。戏院的斜对面有一茶馆,店主姓沈,经常拉着大风箱,火炉上常年烧着几个大壶。
益店西街的益店西小曾是西府地下*的重要活动场所,解放初担任岐山县委领导的成景贤、王有令、康令志、吴志纯都以教书为掩护,做地下工作,迎送过往共产*人,也是仁人志士去西安、去延安的中转站。
文化大革命中,益店西小一度时期被“八县联防指挥部”占用,这些人有车有枪、曾开着汽车、架着机枪,攻打麟游县城的另一派群众组织,伤亡而归,并打砸益店银行,抢走了几十万元。中央发7.3、7.24布告,制止武斗。许多解放*来到益店,散发传单,举着喇叭进行宣传。“八县”一度成为文革后期、全省乃至全国武斗的重灾区,其中骨干大都是益店街人。
益店西门的猪羊集市很大,几百头猪羊的叫声混成一片,这是那个年代在集市上唯一能交易的大额商品,是人们用来盖房、娶亲,维持日常生活的经济基础,买卖双方讨价还价,戴着眼镜,叼着烟卷的经纪人穿插其中,将手用帽子或袖口遮掩,与买卖双方互相捏着指头进行交易,这是那个年代一个独特的交易方法。
益店的集市很大,从上午到下午拥挤着,因乡里少有商店,人们只为买一盒火柴或称一斤盐,打一个电话,发一封信。在物质极度紧缺的岁月里,吃一碗面要粮票、扯一尺布要布票、买自行车、缝纫机甚至一条香烟要找关系批条子,谁能买个“飞鸽”自行车,就像现代人拥有宝马。
益店,在六七十年代,也是青年男女相亲的地方,在媒人的撮合下,双方第一次见面,叫“遇面”,一般都是站在街道,远远看一下,很少交谈。如有眼缘,一般男方给女方10元钱,女方给男方一个手帕,随后便是订婚,结婚。街东头三个单位是益店中学,粮站,机械厂。益店中学年上升为高中,恢复高考后,连续四任县教育局长是益店籍人,师资力量增强,高考上线率攀升,扶风县的学生也来学校就读。粮站承担着益店和蒲村、祝家庄部分地区的收粮任务,每年夏季,交粮的架子车、马车排成长龙,延伸到街道。机械厂制造的家用压面机,曾享誉西北五省。
益店的古会在全县各乡镇中最多,全县每年最早的正月二十五日“春台”会从这里开始,最晚的“腊八”会从这里结束,而最大的古会属农历七月二十二日的“财神爷”会,连邻县的人也来赶会。
三
我们村虽不属益店镇管辖,但在我的人生中,益店无一不和我结缘,我是实质上的益店人,父亲大半生在益店工作,我的舅舅在益店工作到退休,我的姐姐嫁到益店街上,我的弟弟八十年代初从益店高中考上西安一所学校,我的妻子也是益店街人。每一次去益店都会怀念父亲,回想往事。父亲是民国时期岐山中学首届毕业生,同岐山地下*负责人之一、解放初任岐山县委副书记、后任天津市区委书记的王有令(益店鲍家庄人)是同学,解放前夕,国民*大肆屠杀共产*人,为了躲避国民*当局的追捕,王有令在我家隐藏了半个多月,期间,国民*保安团来家中搜查,在祖母的周旋掩护下,化险为夷。年10月,经王有令介绍,父亲参加了革命工作。年秋,他当时在益店一单位工作,突如其来的病魔使他过早离世,虽然已离我34年,但他在益店时的身影恍若昨天,唤我乳名的声音犹在耳旁……我想到了人生的短暂和无常,想到了光阴易逝,岁月无痕的无奈,想到了益店的古老和现在。在全县四大镇中,它已落后于其他三镇,它昔日称雄关中集市的繁华早已褪尽,它厚重的文化也随着岁月而暗淡。似乎只剩下面皮、锅盔和羊肉泡的味道,以及随风而飘的落叶。它没有县城的整洁,也没有乡村的宁静,它失去了农耕时代的古朴和喧闹,又远离了现代化发展的进程……
益店的双日集不再热闹,周围村中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,村里三分之一的大门都上锁,只剩下留守的老人和儿童,条件好的家庭将孩子送到县城读书,网上购物也已经兴起,在物质丰富和信息发达的今天,双日集在人们生活中已经淡化。似乎有、似乎无。
今年的“财神爷”会上,我找寻当年“跟会”的感觉,周至县剧团正在开演,戏台下,站坐着稀疏的观众,大部分是七八十岁的老人,双眼浑沌而木然。当年缠着小脚的农村老太婆已经杳然消失。记忆中“财神爷”会上的大戏最为热闹红火,十里八乡男女老少都来看戏,台下人山人海,开演中年轻小伙子几十人甚至几百人都要在台前互相拥挤,叫“扛台子”。“劳作的农民只有也只能有这秦腔使他们喜怒哀乐”。这种形成于秦、完整于元、成熟于明、鼎盛于清,堪称中国戏剧的鼻祖,如今也不再辉煌。
街道两旁、摆放的大都是康复路市场的衣料,没有了传统特色的手工物品,牛马驴骡、猪羊市场已早无踪迹,再过三五十年,这样的古会还会存在吗?或许,这已成为一个时代的记忆。
益店,这个千年古道上的驿站,这个曾通往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,这个曾居关中双日集之雄的重镇,这个曾充满红色传奇的地方,它依然用古老的身姿承载着东来西去、南来北往的人们,默默续写着自己的沧桑,人们从这里出发,在这里相送,经这里过往,怀揣梦想,带着期盼,走向远方,又从他乡回到故土。因为,*牵梦绕、铭刻于心,挥之不去的乡愁,永远是自己的家乡——益店!年中秋节若水于古西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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