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风县论坛
秋日落叶满地,时辰尚早刚过卯初,府里洒扫的家丁都还未开始打扫,可怜的元初夏却已经被人从闺房里提溜出来,她睡眼惺忪又无可奈何。
“元初夏!你今天必须给我出府!”元夫人身量娇小,但中气十足,双手叉腰,怒视着困得快睁不开眼的元初夏。
元初夏捂着耳朵,知母莫若女,她哪能不清楚自家娘亲的意思:“娘,你知道我喜欢的是别人,您老这么撮合没意思!”
听到这话元夫人气不打一处来:“我不撮合你就嫁不出去了!你还等谁啊,等你口中那个给你糖葫芦背你回家的人?你当年才几岁,就情根深种了?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,就算见了面拿什么认出来?”
“我们有信物的……”元初夏默默嘀咕。
“信物?吃糖葫芦剩下的小木棍?”元夫人冷笑道,“一串糖葫芦就把你骗走了,我怎么有这么傻的闺女。”
“哎呀,我不听我不听。”元初夏捂着耳朵。
他们真的是有信物的。
想到这,元初夏有些心虚:当初小哥哥送给她一只兔子,说等她把兔子喂大,就能再见到他。那只兔子她带回去天天喂食,结果没一个月就撑死了,她能怎么办,只能含泪吃了两大碗米饭。
这唯一的信物也没了,手头还真的只剩下那串糖葫芦吃完留下的棍了。
但她没了信物,小哥哥还有啊,还记得自己当年可是把绣了好久的小兔子香囊送给了他,上面还有自己的名字。
当时她觉得,小哥哥必定能找到她。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毫无音讯,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可能小哥哥一时有事。
还不等她再追忆当年,元夫人老早看她不顺眼,塞给她个小包袱就赶她出门去接人。
元初夏看着一小摞符纸无语凝噎,她玄玉鞭在手,看着像是会用这的人吗?
满山遍野的落叶都彰显着秋日的萧瑟,路上行人渐少,枯黄的叶子被寒霜与凌风交替摧残,早已脆弱不堪,轻轻踩上去便是一阵细碎的声音。
元初夏青衣长裙,衣角绣花精致,忽略飞快的脚步,看着就是寻常的柔弱女子。
从阿爹口中得知来人是徐家子弟。
阿娘想让她多出去走走,撮合她是其一。二则江城这里地势诡异,阿爹也害怕来人找不到地方,不符合待客之道。再加上最近有野兽伤人的例子,担心客人的安全。
于是综合下来,便让她在距离城门还有十几里的地方早早候着,阿娘还不忘将她打扮好再推出来,也不管这青色长裙是多么的不方便。
她自然知道这有几分相看的意味,不乐意打扮,可耐不住阿娘一哭二闹三上吊,只得听从安排。
然而她从大清早都待到了暮色西沉,这一路就没见到一个人影,没听到一点马蹄声。
她边往回走边疑惑,莫非那人真的如此路痴?根本就没到江城来?
就在此时,密林深处总算传来一丝不同寻常的响声。
元初夏驻足,眉头微皱,想到最近野猪伤人的传闻,便运起轻功,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。
到了地方,只见一头獠牙尖长的野猪正躁动地盯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。
元初夏暗自庆幸,还好自己今天等得时间够久,倘若她今日没碰到,恐怕要发生第六起惨案了。
许是她的到来惊动了野猪,似乎察觉到了危险,野猪也有几分退却之意。
元初夏抽出了鞭子,可不准备放过它。
然而这时,远处传来了诡异的笛声,呜咽诡异,不似寻常清亮,反而充满了几分邪魅之色。
听到这声音,野猪瞬间一改萎靡之态,变得更为暴躁,双目血红,蹄子不停地刨动着地面,好似下一秒就要冲上来。
僵持之下,这俊秀男子也拔出了剑。元初夏暗喜,还是个江湖子弟啊,那便不用她太过担心了。
二人仔细观察着野猪的动作,元初夏先趁其不备冲上前去,野猪见状转头朝她撞来。
她侧身一避,躲开了野猪的獠牙,鞭子束缚住了野猪的双蹄,与此同时,那书生的佩剑也紧紧地刺入了野猪皮之下。
两人配合分外默契,只是元初夏敏锐地察觉到男子的气息似乎不太平稳,加之受到刺激的野猪更加疯狂,拼命地甩动着身体,想要让剑离开身体,却不想这反倒让剑进得更深。
男子一时不察,手一松,拔出了剑,后撤几步。
这一进一出,野猪血流成柱,怒嚎一声,愤怒地撞向他。
却不知这人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如何,当下动作慢了几分。
元初夏反应迅速,一鞭卷起野猪就甩在了身后的小松树上,当下小树被砸得拦腰折断。
她方才就猜想这人也不知是受了伤没好还是身体天生比较虚弱,耐力不足,还好她一直注意着。
最终,在两人联手之下,野猪终究怒嚎一声,失血过多,瘫倒在地,似乎察觉到野猪已经死去,远处的笛声也停了下来。
元初夏看了看笛声传来的地方,还是转身看向剑客。
许是因为方才的打斗而气血上涌,书生脸颊泛红。
只见他玉树临风,翩翩俊俏少年郎,可面色胭红,再加上他唇红齿白,只一眼,元初夏就感觉自己心喷喷直跳,似乎还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熟悉。
可到底像谁呢,她陷入了沉思。不过想起曾经的小哥哥,还是遏制住了心动。
可能好看的人都是有着相同之处,熟悉也很正常。
虽然她方才反应迅速,急忙甩开了野猪,所以两人都没沾到野猪血,但这一场激烈的角斗下来,阿娘精心准备的妆容自然是没了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会是什么样子,只能尽力微笑表示友好。
徐青霜惊叹于这姑娘臂力惊人,暗道果然自己的身体还是太弱,默默平复内息。
眼前的少女一身绿色长裙,头发有些凌乱,鬓边一只蝴蝶钗斜斜挂着,应当是方才打斗中散乱的。
柳眉乌目,面容姣好,眼神清亮,只是唇色苍白,脸色憔悴,透漏出几幅病态。虽然脸色看着让人不免有几分担心,但整个人整体倒是看着十分沉静。除了,她脸上十分灿烂的笑容。
元初夏从小到大,就是这幅柔弱的样子最容易骗人。自从小时候不小心落了水,后面虽然调养了过来,但面上看着总是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味道,她也靠着这张脸,不知从阿爹和兄长手中骗了多少好东西。
可只要和她交过手,就没人敢轻视她和她腰间的鞭子。
元初夏打量着这人,文质彬彬,年岁符合,腰间还挂着徐家的家徽。这么多重巧合,想必他就是自己今日要等的人了,于是她率先行礼:“敢问兄台可是徐家子弟?”
徐青霜也回礼,这姑娘的鞭子柔软轻盈,如果他没认错的话,手柄应当是用上好的玄玉髓制成。
早就听闻江城元家善用鞭,元家主老来得女,有一千金,名唤初夏,使的便是千金难求的玄玉鞭,武艺高强。
如今结合年岁,自己应当就是被这位元小姐所救。
“在下名唤徐青霜,多谢元姑娘救命之恩。”徐青霜站定作揖答谢。
元初夏乐了,这人当真观察入微,不过既然接到了人,而且也无外伤,当下便准备返回元家。
只是还不等她说话,就见面前人面色苍白,嘴唇张了张,还不等说什么就一头栽了下去。
元初夏手疾眼快,连忙扶住,可这成年男子的体重让她也有些支撑不住。
摇摇晃晃地站定,暗恨自己乌鸦嘴,刚说没伤,这人就晕了过去,回去阿娘估计又得念叨她没保护好人家了。
自己虽然轻功尚可,但如今孤身一人,让她带着一个成年男子赶路,实在有些勉强。阿娘非说要培养感情,才让自己孤身来接,其他人都还在城里,如今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。
不过幸好她记得前方不远处就有间林间猎户留下的小屋,应当暂时可以休整一番。
她勉强地扶着徐青霜,一边传了密信给阿爹。
她好不容易将徐青霜拖到小屋,手刚一碰到门上,就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情况有些不对劲,周遭好像有迷烟。
她暗道不好,可屏住呼吸也已经迟了,迷烟见效十分迅速,当下她便觉得浑身乏力,一头栽了下去。
昏迷前她似乎隐约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:“今天是圣主祭祀的日子,赶快回去祈求圣水,这两人就顺带着吧。能杀掉被我迷心笛控制的猎物,资质倒还算不错。”
不过因为小时候用了大量的药调养身体,导致如今一般的迷烟一向对元初夏影响不大。
因此不到一刻钟她就恢复了清明,察觉到他们俩人被放在马车里,略微用内力感知后,便发觉马车外有数十个习武之人,再加上身边徐青霜还没醒。还好元家密信一贯隐蔽,她用密信传音给阿爹后,便继续假装昏迷,好查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
走了大约三刻钟,两人被转到地牢。等发现周遭没人后,元初夏迅速叫醒了徐青霜,让他轻声一点,同她一起查看周遭的情况。
出乎意料的是,地牢很大,也有很多间牢房,但是里面除了他们二人竟空无一人。联想到之前听到的祭祀,元初夏心中隐隐有了猜想。
近日江湖上有一个名唤老道的邪修十分猖獗,他不知为何功力大增,且似乎隐隐有着邪道之首的迹象。
这件事听闻本是交由她大哥和徐家的人联手去追查的,只是老道实在狡诈,许久都未发现他的大本营。
且江城此地还有一桩怪事。
便是先前提到的野猪:今年已经有五起被野猪咬死人的惨案发生了。
当地居民人心惶惶,只是有一个奇怪的地方:这些死去的人都失去了心脏。当地人以为是这野猪成精,专吃人的心脏,便将那头野猪叫做魔兽。
可之前与那头野猪交手,发现不过就是普通的野猪罢了。若说害人倒是有可能,但若说吃心却看起来没有那么邪乎。
再联想到当时那神秘的笛音,先前有传言说那老道出现的地方,也有奇怪的笛声出现过。
她将这些告诉徐青霜,才知晓关于这老道的事他也有所耳闻。
原本正是因为他大哥在追查此事,而元家一个月后就会举办一场盛事,元家同徐家的关系一向不错,所以他才特地前来恭贺元家。
可谁知刚到江城就遇到了这些事。
徐青霜未曾言明,此次前来他还有一个目的。
那就是想找一个人。
虽然已经多年未见,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,可能很难找到。而且因为自己一直体虚,家人都不放心自己出门,但最终还是迫于他的坚持,让他前往元家。
元初夏没发觉他的未尽之语,她这会专心想着怎么出去能查探清楚情况。
只是想到这,元初夏有些担心地看着徐青霜,这人似乎很是体虚,她还在心中暗道,就连身体也和当初那个小哥哥一般弱。
“你身体是不是不适?不要勉强,我已经给我爹传信了,想必他们很快就能赶到,你要是不适,我们就安分待着。”她打消自己胡思乱想,转而关心起他的身体。
徐青霜有些愣住,不过还是解释道:“我这是先天体弱的缘故,所以看起来总是病恹恹的,不过再调息也是无用,我现在倒没有什么不适,加上你先前不是说有什么祭祀吗?我怕这些邪修会做出什么残害无辜的事,我们还是大局为重。”
于是两人一拍即合,元初夏仔细用内力帮徐青霜检查了一番,确实如他所说,没什么伤势,于是两人便动身了。
可能是有什么急事,捆绑他们两人的绳索在元初夏看来简直轻而易举,牢房的锁也不怎么费力。
只是到了地牢大门口,元初夏有些犯难,这锁是固定在门上的玄铁锁,虽然她内力可以震碎,也感觉到外面似乎没有人,但这玄铁锁破开的声音实在有些大,在这安静的地牢里那是更为明显。
这可如何是好?
正当她要莽着出手赌一把时,徐青霜拦住了她:“我可以用阵法开锁。”
元初夏眼睁睁看着对方从腰间的小香囊里掏出了一堆符纸,开始原地设阵法。徐家独创一派,将符文与阵法之术结合的十分巧妙,江湖人士均是赞叹不已。
平日她也会觉得这十分厉害,但如今她的目光全被那个香囊吸引了。
熟悉的刺绣,就连角落的黑字名字都是记忆中的样子。这不就是自己以前送给小哥哥的香囊吗?
看着徐青霜认真的侧脸,她似乎从中看到了几分小哥哥当初的影子,难怪她会觉得熟悉。
那年她才七岁,活泼好动,还在城外庄子上住的时候,一日庙会被家仆带出去,人一多,就走散了。
原本这不是什么大事,小打小闹她还是可以解决的,也不会被人欺负。
可她看着街边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实在嘴馋,眼巴巴地盯了小贩好久。这渴望的目光吸引来了小哥哥,但同时也吸引了元家的仇家。
于是当小哥哥给她买了糖葫芦,还准备带她去找家仆时,他们被人拦住了。
小哥哥出门也没带许多的仆人,一路逃亡下来,仇人紧追不舍,她一时惊慌不慎落水,小哥哥也跳下去救她。
幸好那人以为他们两个小孩子自然是溺毙在河中,也怕被人发现马脚,就径直离开了。
可没想到小哥哥死命不放手,将她从水中带了出来,原本身体就十分虚弱,还穿着打湿的衣服,背着她一路去找医馆。
直到家仆发现了他们,将二人送到了医馆,她手中还紧紧攥着那串糖葫芦。
随后的几天他们就在医馆休养,小哥哥伤势较轻,可原本身体就弱,元初夏受了惊吓又加上落水,一时间两人竟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。
只是元初夏一向没得过什么大病,这一次,竟调养许久还未曾见效,整日总是晕晕沉沉的,都没和小哥哥说几句话。
发生了这么大的事,再加上元初夏现在病都没养好,元家将她送到庄子上原本就是担心仇人,才特意让她避开。可如今发觉这里更不安全,就派人来将昏迷中的她接了回去,四处寻找神医。
临行前,她还是半昏迷的样子,只记得小哥哥送了她一只兔子,还告诉她只要好好养着,兔子长大了,他就去找她,其他什么的大多不记得了。
只是当初元家担心泄露行踪,故而小哥哥只以为他们是从医馆回庄子,却没想到他们是直接离开了这里。
她倒是还记得走的时候将自己以前亲手绣好的香囊送给了小哥哥。
只是如今这熟悉的香囊在徐青霜的身上,那么岂不是说明——徐青霜就是小哥哥。
回过神来,徐青霜已经解好了锁,元初夏自然是想叙旧的,只是这会怎么看着都不合适。
她动了动嘴唇,最终还是忍住了,等她出去了,要质问他三天三夜,为什么不来找她!
徐青霜自然察觉到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变化,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原因。毕竟当初那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谁能想到现在看着这么弱柳扶风呢。
元初夏打头阵,他自然是跟上。
一出门,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石洞,四周依旧一片寂静。元初夏打量着周遭,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雕像,张牙舞爪,诡异非常。看样子似乎和某种宗教相关,但这些雕像无端让她有些抗拒。
察觉到了这一点,徐清霜悄悄走在了她的前面。
石洞里只有潺潺的流水声,寂静得令人生怖。两人看着蜿蜒的楼梯,对视一眼,选择了上去看看。
楼梯看着遥遥无期,除了石壁上忽隐忽现的烛火,竟没有其他东西了。
直到元初夏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,她还在思考这是什么,徐清霜却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。
元初夏身为习武之人,五感自然是比常人要强的,但是她也只是觉得这是一种野草的味道。
可是徐清霜久病成医,十分清楚,这并不是普通的野草。这是一味药草,名唤紫槐洋,这种草一般并不会生活在如此潮湿的洞穴之中,所以在这里出现紫槐洋必定有古怪。
将此事告诉了元初夏,她果断手拉住他,轻功一跃,两人落到了石洞间隙。
这是她下意识动作,做完看到徐清霜略红的耳尖,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措多有不妥。
两人离得十分近,元初夏都能闻到他身上竹叶般的清香。
不过这会显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,因为就在他们刚躲上去不久,就有几个人手中端着几盆药草从旁边的小路过来了。
元初夏仔细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,看着他们走到前方一个大圆盘,伸手在旁边墙壁上翻动了几下,似乎找到了什么机关。
随后大圆盘从中间缓缓分开,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。
两人一直待到他们全部下去之后,机关重新合上,才下来重新跟了上去。
就这会,谁也没提方才还有点暧昧的举动。
一路跟着前面的那几个人,竟然来到了一个露天的平地,抬头向上看,已经可以见到外面的天光。
旁边似乎有数个洞口通向这里。平地中间也有一个圆盘,四周放着火把,还有一个石台,上面堆砌着鲜果蔬肉,这应当就是祭台。
旁边默默跪着很多人,但这里还是一片寂静无声,连咳嗽声都听不到。
那些人将药草放到祭台上,便默默退下,也跪在了人群中。
这些人的服饰,明显和常人不同,他们的衣服都是黑色为主,而且整个的装饰也多为骨饰,脸色苍白,眼底青黑,总之十分的怪异。
元初夏二人对视一眼,这个打扮明显就是那个邪修老道的手下,看来这里果然和他有关系。
正在此时,一个长相妖艳的女子从旁边石洞中出来,她摇曳生姿,一步一晃,手里拿着一把笛子。等到能看清时,元初夏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把骨笛。
那个女子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跪在地上,而是走到了祭坛面前,宛若无骨地靠着石台。她胳膊上还缠着一条小蛇,高高的挺直身子,吐着鲜红的舌头,女子看着小蛇的样子,奇怪地摸了摸小蛇的头,可小蛇仍旧挺着身子。
女子的视线隐隐向他俩藏身的地方望来,似乎就要过来查看。
这时,一个全身黑袍的人缓缓出现。
他虽然走得慢,但众人都保持着恭敬,就连那女子也站得端正了些。
元初夏心中有了猜想,这人应当就是老道。
老道走到石台前面,双手舞动着,嘴里振振有词。伴随着他诡异的动作,石洞深处竟然传出了阵阵惨叫,随后蓦然寂静,这惨叫后的寂静更令人心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