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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吾卫,这三个字想来很多朋友并不陌生。
各种与唐朝有关的历史剧中,都曾出现过金吾卫手持长刀,威严而立的场景,于是金吾卫也常给人一种武功高强,生人勿近的雄兵气度,尤其是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,充满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庄严神圣,初闻便令人肃然起敬。
然而金吾卫在唐朝的发展,却一波三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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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初的金吾卫,并不叫金吾卫,而是被称作“武侯”。
此处的武侯,与三国时期被封为“武侯的”诸葛亮,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。
唐朝初期的武侯,相当于现代的警察,主要负责维护城市治安,如果再展开来说,武侯担负的职责比现在的警察更重,因为武侯不仅要维持治安,还要担负起城管与消防的职责,算是一职多能。
而这些武侯们工作的场所,则是“武侯铺”。
唐初期,为维护社会治安,在长安城内设置了大量的武侯铺,类似于现在的派出所,每个武侯铺依照驻守的地区与位置不同,也有大小之分。
如主城门等交通咽喉,则设立百人,其次是“大武侯铺”,则维持在三十人左右。
继而是城中连通马路的小城门,设立的武侯铺人员编制一般为二十人。
再往下,如各坊道内设立的最小的武侯铺,寻常便在五人左右。
林林总总,这些大大小小的武侯铺,分散设置在长安全城各处,堪称星罗密布,共同组成了城市治安管理体系的重要力量。
《新唐书·百官志四上》:凡城门坊角,有武侯铺,卫士、彍骑分守,大城门百人,大铺三十人,小城门二十人,小铺五人。
而在唐朝律法中,也对武侯这类治安人员,有着严格的管理条令,《唐律疏议》中记载:
诸宿卫者,兵杖不得远身,违者杖六十。——《唐律疏议·卷八·卫禁律》议曰:兵仗者,谓横刀常带;其甲、矟、弓、箭之类,有时应执著者并不得远身。
这句话很直白,说的正是在武侯铺内值守宵禁的宿卫人员,如果上夜班,兵器不得离开身边摆放,并应该随时保持警惕。
倘若不按规定值守,那如果一经发现,则要处以杖六十的惩罚。
比如有的人想,上夜班实在太困了,反正夜里也没啥事儿,我干脆把佩刀放在门口,然后进里屋睡一会儿,要真有事儿再出来。
这样肯定不行,在唐朝这就是违反了《唐律》中对于宿卫人员的规定,不管任何情况下,既然身为宿卫人员,都必须保证“兵不远身”,且“横刀常带”,以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。
另外《唐律》中还规定,武侯铺内的宿卫人员,不得擅离职守,非特殊情况或遇到案情,不得擅离岗位,否则依照品级,要处以刑罚。
《唐律疏议·卷八·卫禁律》:若辄离执掌,加一等。別处宿者,又加一等。主帅以上,各加二等。议曰:其执掌之处,依次坐立,辄离执掌,加一等,合杖七十。即于別处宿者,又加一等,合杖八十。“主帅以上,各加二等”,称主帅以上,谓队副以上,至大将军以下,兵仗远身杖八十,辄离执掌,杖九十,別处宿者杖一百,是“各加二等”。
这段话其实规定的非常明确,也很细致。
如第一条,擅离职守者,罪加一等,杖刑七十。
如果半夜无故跑去别的地方,或者在没有得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,离开本身应值守的武侯铺,跑到其他武侯铺串岗,又罪加一等,共处以杖刑八十。
这种杜绝串岗的禁令,用白话解释起来,就挺有意思,比如你不能大半夜站着岗,跑到其他岗位上找好兄弟喝酒侃大山,或是借张床小睡一会儿,这种都算是擅离职守,一旦追究下来,都将会受到杖刑的处罚。
那么这是针对一般的寻常武侯,如果是主帅,比如副队长以上,大将军以下的官职,只要“兵器远身”,便处以杖刑八十(普通武侯是杖六十,见上文),擅离职守则直接杖九十,“別处宿者”就干脆杖一百,总之如果是领导级别违反条例,则比普通武侯所受的杖刑要多“二十”。
于是,凭此严苛而又十分细致的条例,唐初时的武侯尽忠职守,为维护城市治安稳定,贡献了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。
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唐高宗治下,但到了唐高宗时,武侯一职,却迎来了全面改制。
《旧唐书·职官志》:自高宗之后,官名品秩,屡有改易……龙朔二年二月甲子,改百司及官名……左、右屯卫府为左右威卫,左、右领军卫为左右戎卫,武候为金吾卫,千牛为奉宸卫,屯营为羽林军。
自唐高宗,即龙朔二年的二月以后,武侯就正式改为“金吾卫”,除了官职上有所变动以外,同时设立大将军,主要担负的职责,以及掌握的权力也更大,如果说金吾卫的前身是武侯,主要负担城市内的治安管理,那么转变为金吾卫后,则同时负责禁卫工作,掌宫中及京城日夜巡查警戒,并随皇帝出行护驾。
换句话说,金吾卫不但要保护百姓,还要保护皇帝。
从此摇身一变,成了性质特殊,权力加持的禁卫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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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此时,金吾卫的正式职权确定,并在日后维护城市与宫廷治安的活动中,发挥了莫大的作用,而金吾卫大将军一职,手掌数千禁卫兵马,也因此变成朝廷政治体系中举足轻重的角色,倍受各方势力拉拢。
自龙朔二年往后许多年间,金吾卫凭借皇帝禁卫军这一特殊职能,曾尊崇显赫,但随着唐中后期发生的诸多大事,却逐渐失去了昔日的辉煌。
比如赫赫有名的“甘露之变”,公元年,唐文宗李昂治下的唐朝,在经历了自天宝年间安史之乱后的连年动荡与政治斗争,已是出现国力衰退的消极颓势。
与此同时,经过历年的权力斗争,宦官集团趁机得势掌权,最疯狂之时,甚至达到了朝臣与皇帝的生杀大权,皆掌握于宦官集团手中的荒唐程度。
唐文宗·李昂
为了扭转局势,夺回实权,上位不久,年仅十八岁的唐文宗李昂,便任用宰相李训等人谋求变法,然而国家若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,必定会损害某一部分人的利益。
尤以宦官集团首当其冲。
彼时以大宦官——俱文珍为首,掌权颇深,势力颇大的宦官集团,听闻唐文宗李昂要施行改革,并且决意要清除宦官集团,俱文珍等人自然是万般阻挠,随之双方的矛盾逐渐加深,权力斗争也愈演愈烈。
这里要明确一个势力范围,唐中期以后,天子的禁卫军共分成两部分,有“南北之分”。
南衙,诸卫兵是也。北衙者,禁军也。——《新唐书·兵制·卷五十》
此时北衙禁军,完全为宦官势力所掌控,北衙也称北司,主体是由神策军组成的皇城禁卫军,在唐代宗时期,由于宠信宦官鱼朝恩,导致后者趁机扶植其神策军,为宦官集团所用。
吐蕃之变后,神策军奔赴国难,趁机入主禁苑,由此获得了无比关键的禁军地位,神策军由此崛起为保卫皇宫的主要军事力量。
此后直到唐文宗李昂治下,神策军始终被宦官集团所把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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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唯一作为“南衙”的金吾卫,则陷入与神策军争夺禁军地位的斗争之中,然而一直到唐文宗李昂即位,在此期间金吾卫几乎无所作为,所以才给了神策军取代其成为禁军的机会。
换句话说,此时围绕在皇帝身边,行保护之名,实则奉命于宦官集团的神策军,反而是一把对皇帝而言十分凶险的尖刀,并且这把刀还不听皇帝调遣,那作为大唐皇帝,年仅十八岁的李昂,自然整日如坐针毡。
于是李昂为完全清除树大根深的宦官势力,便暗中授意宰相李训等人,务必联合金吾卫的力量,发动宫变。
同时李昂为确保行动顺利,还任命心腹韩约,为金吾卫军统帅,即,左金吾卫大将军。
皇帝李昂与宰相李训等人原本的计划是,合力演一出戏,设一个局,诱杀官宦集团的重要成员。
李训
理论上来讲,此局的确天衣无缝:
按照规定,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,每天要向皇帝报告宫中平安,但发动宫变的当天,韩约却未按规定报告平安。
于是唐文宗李昂自然要过问,韩约便按照提前计划好的说辞,谎称左金吾卫仗后院的石榴树上,在昨夜突然出现传说中的“甘露”,认为这是天降的祥瑞,便在昨夜通过守门的宦官向皇帝报告,至于宦官有没有向李昂汇报,暂且不表,但此时宰相李训便顺水推舟,向唐文宗李昂提出建议,不如圣上亲赴左金吾仗的后院,查看祥瑞,亲自承受上天降下的恩泽。
《资治通鉴·卷二百四十五》:壬戌,上御紫宸殿。百官班定,韩约不报平安,奏称:“左金吾听事后石榴夜有甘露,卧递门奏讫。”因蹈舞再拜,宰相亦帅百官称贺。训、元舆劝上亲往观之,以承天贶,上许之。……训奏:“臣与众人验之,殆非真甘露,未可遽宣布,恐天下称贺。”上曰:“岂有是邪!”顾左、右中尉仇士良、鱼志弘帅诸宦者往视之。
李昂自然是点头同意,便在韩约等一众文臣武将的陪同下,赶赴左金吾仗的后院,然而回到宫中后,李昂却说,看了大半天,感觉不太像是祥瑞,倘若此时昭告天下说宫中出现祥瑞,那么事实有误,后续各地百官发来庆贺,恐成一场闹剧。
于是李昂便以此为由,命令大宦官仇士良和鱼志宏等人率领宦官再次前往左金吾杖,替他确认一番。
此局到此一步,其实就非常明朗了,李昂的本意,就是以“替朕确认甘露”的名义,诱骗宦官仇士良等人进入左金吾仗,而等他们进入以后,便会来一招“关门打狗”,让提前埋伏在左金吾仗后院的数百士兵一拥而上,将这些宦官集团的重要分子就地扑杀。
然而人算不如天算。
当仇士良率领宦官,见到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,没曾想后者竟因太过紧张,导致汗流不止,面色也十分异常,心思缜密的仇士良察觉出韩约的怪异,便问“将军这是怎么了?”不等韩约答话,恰巧吹来一阵大风,将埋伏在帷幔之后,手持横刀的数百精兵暴露,而后又传来兵器相互碰撞的声响。
仇士良等人见此情形,心知中计,当即决定撤出左金吾杖,而此时韩约提前吩咐的一名金吾卫正准备将大门关上,可他毕竟官阶过低,一见到大宦官仇士良杀气腾腾的面容,外加仇士良厉声呵斥,当即腿抖,并未按照命令紧闭大门,导致仇士良一行人顺利撤出。
原本计划的天衣无缝的宫变,到这一步也算是彻底败露。
《资治通鉴·卷二百四十五》:仇士良等至左仗视甘露,韩约变色流汗,士良怪之曰:“将军何为如是?”俄风吹幕起,见执兵者甚众,又闻兵仗声。士良等惊骇走出,门者欲闭之,士良叱之,关不得上。
此后,撤出的仇士良等人,立即回到宫中的含元殿,向唐文宗李昂报告说: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设伏,恐是要进行兵变,以此为由要把皇帝送到安全的地方。
恰巧赶到宫中的宰相李训见此情形,便立马调出提前准备好的金吾卫,欲前去保护皇帝。
怎奈仇士良等人已差人抬来软轿,并强行拽起皇帝上轿,在一片混乱中将其带出含元殿,直接带入宣政门,过了此门,便是宦官集团实打实的控制范围,于是此时围守在李昂身边的一众宦官,便高呼万岁。
而宰相李训则在途中被宦官郗志荣一拳击中胸口,打倒在地,李训无奈,亲眼见到唐文宗李昂被宦官“挟持”着进入宣政门,心知大势已去,只得换上下属的绿色官服,骑马而逃。
《资治通鉴·卷二百四十五》:士良等奔诣上告变。训见之,遽呼金吾卫士曰:“来上殿卫乘舆者,人赏钱百缗!”宦者曰:“事急矣,请陛下还官!”即举软舆,迎上扶升舆,决殿后罘,疾趋北出。训攀舆呼曰:“臣奏事未竟,陛下不可入宫!”金吾兵已登殿……乘舆迤逦入宣政门,训攀舆呼益急,上叱之,宦者郗志荣奋拳殴其胸,偃于地。乘舆既入,门随阖,宦者皆呼万岁,百官骇愕散出。
很快,仇士良等人得到了消息,获悉了唐文宗李昂与宰相李训等人清除宦官的密谋,内心对李昂十分愤恨,便在李昂面前大放厥词,出言不逊。
而后,宦官集团开始反扑报复。
调集麾下兵马,以保护皇帝的名义,对左金吾卫以及所谓“宰相李训的党羽”展开大清洗,并顺势对朝中拥护清除宦官集团的朝臣展开报复行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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包括朝臣在内的一千多人得知宦官反扑后,欲逃出宫廷,却终究晚了一步。
当夜,朝臣被杀者,达六百人之多,伤者更是不计其数。
到这一步,仇士良仍不满足,纠集宦官党羽,调动左右神策军,追杀逃出城的朝臣,并以搜查贼党的名义,在长安城中进行大搜捕,乃至大肆搜刮各官吏家中财富,掳掠女眷,杀人如麻,神策军名为追杀贼党,实际却逐渐失去控制,几乎无恶不作。
一时间,城中哗乱,恶霸流氓皆趁机烧杀抢掠,导致众多无辜百姓与士卒皆成刀下亡魂,整个城市陷入一片血海。
《资治通鉴·卷二百四十五》:故岭南节度使胡证,家钜富,禁兵利其财,托以搜贾入其家,执其子,杀之。又入左常侍罗让、詹事浑、翰林学士黎埴等家,掠其赀财,扫地无遗。鐬,瑊之子也。坊市恶少年因之报私仇,杀人,剽掠百货,互相攻劫,尘埃蔽天。
宰相李训在逃出宫廷之后,欲逃往凤翔,却于半道被镇遏使宋楚所擒,后来李训担心到了军中,恐受酷刑羞辱,心知自己大限已到,便请求押送自己的官兵,能否给我个痛快,将我的首级砍下,邀功求赏!
押送的官兵想了想,便同意了李训的请求,将其斩首后,送至京城。
《资治通鉴》:李训素与终南僧宗密善,往投之。宗密欲剃其发而匿之,其徒不可。训出山,将奔凤翔,为镇遏使宋楚所擒,械送京师。至昆明池,训恐至军中更受酷辱,谓送者曰:“得我则富贵矣!闻禁兵所在搜捕,汝必为所夺,不若取我首送之!”送者从之,斩其首以来。
另一边,京城内各司也受“甘露之变”殃及,衙门被禁军借搜查贼党之名,几乎翻了个底朝天,大量官印,卷宗,地图,乃至档案被毁,守城士卒,但凡挡路者或与李训等人有牵连者也被一概诛杀。
短短数天,被杀者多达数千人。
《资治通鉴·卷二百四十五》:(仇)士良等命左、右神策副使刘泰伦、魏仲卿等各帅禁兵五百人,露刃出阁讨贼。王涯等将会食,吏白:“有兵自内出,逢人辄杀!”涯等狼狈步走,两省及金吾吏卒千余人填门争出;门寻阖,其不得出者六百余人皆死。士良等分兵闭宫门,索诸司,捕贼党。诸司吏卒及民酤贩在中者皆死,死者又千余人,横尸流血,狼藉涂地,诸司印及图籍、帷幕、器皿俱尽。又遣骑各千余出城追亡者,又遣兵大索城中。舒元舆易服单骑出安化门,禁兵追擒之。王涯徒步至永昌里茶肆,禁兵擒入左军。
受宫变牵连的朝廷重臣,皆枭首示众。
其官吏家眷,死者更是不计其数,妻女不死者,则沦为官妓。
《资治通鉴·卷二百四十五》:左神策出兵三百人,以李训首引王涯、王璠、罗立言、郭行余,右神策出兵三百人,拥贾餗、舒元舆、李孝本献于庙社,徇于两市。命百官临视,腰斩于独柳之下,枭其首于兴安门外。亲属无问亲疏皆死,孩稚无遗,妻女不死者没为官婢。百姓观者怨王涯榷茶,或诟詈,或投瓦砾击之。
原本与宰相李训共同作为唐文宗李昂心腹的郑注,在发动宫变之前,被任命为凤翔节度使,目的是在宫变发生后,一旦失败,京城如果出现不利于李昂的险情,便由郑注率领亲兵前来救驾。
于是按照原本的计划,于宫变发生当夜,郑注率领早先挑选好的五百精兵奔赴长安,却在即将抵达长安时,突然得到李训宫变失败被杀的消息,更得知宦官集团反扑,郑注当即调转马头,欲返回凤翔再谋计议。
然而在其返回途中,被宦官集团“挟持”的唐文宗,在仇士良等人的逼迫下,向郑注的下属——凤翔监军张仲清下了一道密令,要求其诛杀郑注。
于是在郑注返回凤翔,抵达扶风县的途中,监军张仲清按照圣上的“旨意”,设局将郑注诱杀,并将其斩首,更屠灭郑注全家男女老少与一干随从官吏,而后郑注的尸体被张仲清等人运回京城,首级则被挂在城门示众。
《资治通鉴·卷二百四十五》:先是,郑注将亲兵五百,已发凤翔,至扶风……注知训已败,复还凤翔。仇士良等使人赍密敕授凤翔监军张仲清令取注,仲清惶惑,不知所为……仲清从之,伏甲以待注。注恃其兵卫,遂诣仲清。叔和稍引其从兵,享之于外,注独与数人入。既啜茶,叔和抽刀斩注,因闭外门,悉诛其亲兵。乃出密敕,宣示将士,遂灭注家,并杀副使钱可复、节度判官卢简能、观察判官萧杰、掌书记卢弘茂等及其枝党,死者千余人。……戊辰夜,张仲清遣李叔和等以注首入献,枭于兴安门,人情稍安,京师诸军始各还营。
宦官集团便胁迫唐文宗李昂,再立一道圣旨,宣布免去郑注的一切职务与爵位,并昭告天下,郑注欲联合宰相李训等人谋逆夺权,算是为宦官集团的报复行动正名。
至此,“甘露之变”宣布破产。
原本雄心勃勃,想凭借宰相李训和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,以及凤翔节度使郑注等人的里应外合,将宦官集团一举铲除的唐文宗李昂,就此成了被宦官集团完全软禁的傀儡皇帝。
之后郁郁而终,享年仅31岁。
由此,原本负责保卫宫廷,护卫皇帝的金吾卫,也因在甘露之变的失败,而彻底失势。
宦官集团在软禁唐文宗李昂后,通过各种手段削弱金吾卫的权力,打压,囚禁,并铲除昔日金吾卫的负责将领,致使金吾卫到最后,只负责城市巡逻警戒。
而因“甘露之变”的牵连,金吾卫所拥有的全部军械,也尽数被上缴府库。
至是,因训、注之乱,悉罢之,其所赐两街军器尽归于弓箭库。——《册府元龟·卷65·帝王部发号令四》
最惨的不止于此,再往后,皇城留守郭皎得到宦官授意,向唐文宗上奏:
诸司仪仗有锋刃者,请皆输军器使,遇立仗别给仪刀。
这句话简直剥夺了金吾卫最后仅存的一丝生机,含义为:
各司仪仗队伍中,若持有锋利刀刃者,请陛下命令其归还给军器使,如果日后出行需要仪仗,可用“仪刀”代替。
所谓仪刀,其实就是木头做的假刀,目的是有个刀的形状,是单纯的仪式用品。
可见金吾卫最后即使作为仪仗队出行,也不能佩戴真刀,反而要用木头做的仪刀来充门面。
如此可叹,更可悲。
到这一步,陪伴大唐走过百年风云,曾经显赫一时的金吾卫,就此名存实亡,彻底成为大唐军事体系下的傀儡力量。
而接过宫廷宿卫大权的军队,正是宦官集团操控的神策军。
至此,神策军完全取代金吾卫的地位,成为宿卫宫廷的禁卫之军。
金吾卫正式被宦官集团所吞并,而此时的宦官集团之所以势大滔天,也正是因为牢牢把持,乃至独掌宫廷宿卫大权。
换句话说,原本理应护卫皇帝身侧的禁卫军,此时却成为了随时可摘取其性命的一把尖刀。
金吾卫的历史演变与发展轨迹,也从侧面反映出唐朝的历史进程。
甘露之变以后,不止金吾卫被宦官势力所吞并,就连朝臣的权力,也逐渐日薄西山。
自是,天下事皆决于北司。宰相行文书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