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朝往往把公亶父视为一位建立过大功业、对姬周发展做出过重要贡献的先祖。他最主要的作为是与商王勾搭上带领族人迁居周原,而且废黜了大儿子、二儿子泰伯、仲雍而立三儿子季历为继承人,并把复兴周族的希望寄托在季历确切的说是季历之子姬昌身上(见揭露历史隐秘:周迁岐山与泰伯奔吴的真相)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,公亶父年纪慢慢增长,迎来了暮年。据《吴越春秋》“古公病将卒,令季历让国于太伯”,声称公亶父临死之际要求老三季历把周国还给哥哥,但是泰伯不肯接受;又云“古公卒,太伯、仲雍归,赴丧毕,还荆蛮”,今本《竹书纪年》载于武乙中期死去,泰伯前来奔丧,然后终究还是又回到了吴国。这些事已经难以考证,或许是由《诗经·大雅·皇矣》云“维此王季,因心则友。则友其兄,则笃其庆,载锡之光”,盛赞季历亲近骨肉亲情的心油然而生,不废人伦,敬重其兄长,推断来的吧。
季历继位,有外公任姓挚仲氏的支持,开始发展壮大。面临着商王朝一贯的强大和姬周的崛起,最受累的可能是祝融族了,特别是小六子季连族。
1商、楚矛盾
祝融族与商族是宿敌世仇,商会对他们进行持续的打击。
商人尚武,以武立国;商朝时还没有强力中央集权,不断发动战争打击异己,维持统治。而商人政敌中有两个强大的力量——鬼族和祝融族,两族又世代通婚而结成同盟。武丁世时拆散了鬼方、祝融联盟,并分别予以各个击破,此后祝融族各支派有了不同的命运:大彭被灭国,彭人南迁;有郐氏、妘周等臣服,妘周还嫁女于商王以缓解压力。
季连也选择与商婚媾。
《大戴礼记·帝系》称“季连产什祖氏,什祖氏产内熊”。据《史记·楚世家》:“季连生附沮,附沮生穴熊”,什祖即附沮,内熊即穴熊;“其后中微,或在中国,或在蛮夷,弗能纪其世”,即穴熊之后楚人力量衰弱,各地分居,有的在中原有的在戎狄,也无法考察世系;后来有一个叫鬻熊的季连苗裔“子事文王”,其子熊丽,其孙熊狂,熊狂之子是熊绎,周成王提举祖、父时的功臣后代,“封熊绎于楚蛮”。
《史记》版楚世系:
季连附沮穴熊……(弗能纪其世)……鬻熊熊丽熊狂熊绎(封熊绎于楚蛮)
出土文献清华大学藏战国楚墓竹简《楚居》是楚人自己记录先祖先王旧事的材料,最远追述至季连,称其娶“盘庚之子、女曰妣隹”生(左纟右呈,字库无)[纟呈]伯和遠仲,后有穴酓(音饮)一代,穴酓之妻妣厉生侸叔、丽季,丽季不能顺产,“溃自胁出”,巫师用楚把妣厉包起来下葬,于是从此时楚人自称楚,此后又有熊狂、熊绎。
《楚居》版楚世系:
季连[纟呈]伯、遠仲……穴酓侸叔、丽季(曰楚人)……熊狂……熊绎
甲骨文中武丁有嫔妃妇周即周氏的妃子(也有妇楚,但不能确知是否是季连族的楚),是商王娶妘周即祝融族女;而《楚居》所载季连娶妣隹是楚人即祝融族娶商女,这相当于祝融族与楚人联姻了。因此季连和妣隹的后代[纟呈]伯投靠商帝国,发展为程国,可能他们有一处重要城邑或战略要地叫毕,因此也常称“毕程”,又“程”与“郢”形、音相近有时通用而作“毕郢”,在今陕西省咸阳市一带。而遠仲,文献不见其名其事,或许是未臣服的一支。
楚人“祖传”的“硬伤”,令其在商王朝强盛期举步维艰,又依然有些支族不肯归顺;相对于资源和生存空间来说,和亲政策也总是那么靠不住;而且即便季连一时臣服也未必永远臣服,一时躲过商王打击未必能一直躲过;作为先古名门世族,祝融族必然会遭到商王朝的持续忌惮,因此商王对其或是武力征服打击或是羁縻。祝融族及楚族面对商朝的严厉对待,有的选择继续忍耐忠诚于商朝,成为商国重要盟友,有的支族打算抗争到底,遭到商人持续打击,四散开去,东西南北乱窜,某些或许从最初的新郑一带,一直向南方等地迁徙,有的可能远徙他处或继续对抗,祝融族、季连族可能在不同地区持续分化。
季连族中,[纟呈]伯、遠仲之后的穴酓之妻妣厉生侸叔、丽季与陆终之妻女嬇生“陆终六子”的故事几乎完全一样,就如“陆终六子”并非一母所生而是逐渐形成的支族一样(详见商王武丁一手抓男人一手抓女人,征伐强大的鬼族、祝融族),侸叔、丽季也未必是亲兄弟俩,或许也是两大支系。而且相同的出生神话这还透露出一个信息——即妣厉的身份:妣厉首先不是商王室的人,若是,《楚居》则会如妣隹那样郑重提出来;其次当是大族,毕竟季连族人也不是普通部落;而妣隹生二子的方式与鬼族女嬇生陆终六子方式几乎一模一样,大概率妣厉也是鬼族人,即季连族到穴酓时代又与鬼族联姻了!楚族或许到穴酓时代又开始反商了。
穴酓之后可能又继续分化,可能也分成挺商与踩商两派。
侸叔的“豆”与[纟呈]伯的“呈”很像,甲骨文呈、豆字形也近似。很可能侸叔这一族靠近[纟呈]伯随了[纟呈]氏即随[纟呈]国一起臣商,由于字形相近记载时讹为侸。
《楚世家》载鬻熊商末周初时“子事文王”“为文王师”,即投入姬周阵营与周文王组成同盟,鬻熊生熊丽,熊丽之孙熊绎受封为周的楚国,可见鬻熊、熊丽这一族是反商的。《楚居》载穴酓妻子妣厉生丽季难产,因此族人自称楚,结合侸叔可能归附程国、熊丽是楚人先祖,所谓妣厉生侸叔、丽季其实就是季连族因政见不同而分化成的两派,而丽季这派没有从商而是反商。
从上可看出:楚人不满被商统治,因此时服时叛;而商对祝融族、楚族的打击,最晚从武丁开始,一直到商末期都在持续。
2周、楚矛盾
姬周的发展壮大也对祝融族、季连族生存空间产生挤压。
今陕西省宝鸡市扶风县、岐山县一带古称周原,武丁时曾伐周便是伐的周原部族,大概率是妘周,后来武丁能“令周”,设置了“周侯”,可能派出王室成员殖民妘周部族。
公亶父部族在武乙时迁居周原。由于周原很大,除了被开发的,还有许多无主地,周族可能就带着族人找了一块闲地定居下来,可能与羌族、妘周做邻居,想来估计相隔百来里路吧;也可能可能妘周族后来式微,公亶父趁机占领,或者公亶父是趁其迁走后才赶来的;也可能公亶父灭妘周而霸占其地;也可能武乙灭了妘周为公亶父腾地方;也可能妘周是姬周发展过程中被吞并的,公亶父在周原站稳脚跟后灭了妘周;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,商帝国很可能继续打击祝融族,公亶父得到武乙的扶持必然要付出点什么,除了有接受作为附属国而缴纳贡品的义务,也可能帮助商王灭妘周为投名状。总之,姬周自公亶父迁居周原,一直到建立周朝,再到西周灭亡,岐山周原都是姬周的地盘,即姬周反客为主了。可见,公亶父迁周原时就可能已经与妘周有龌龊。
季连苗裔臣服于商的立足点毕程在咸阳市,距离周原不远,姬周立足发展壮大,那一块就显得拥挤了。而且周人亲近商人,必然顺着渭水向西发展,毕程就在渭水河畔,所以两族必然会产生摩擦。
按今本《竹书纪年》,武乙二十四年“周师伐程,战于毕,克之”,即季历攻伐程国,在毕有一场大战,打败了程。《逸周书·史记解》称“昔有毕程氏,损禄增爵,群臣貌匮,比而戾民,毕程氏以亡”,把毕程氏灭亡原因归结于设置的官爵太多而减少官员薪水,以至于群臣饿的面黄肌瘦,进而组团搜刮百姓。胜利的一方总是把错误归于失败的一方,这也或许是季历进攻程国的借口。最终周族的季历灭了季连族的程国。
季连族人被商、周逼迫只好另图出路。
3楚人建国
季连被周朝时的楚国奉为直系先祖,不论是传世文献《世本》《大戴礼记》《史记》有关“陆终六子”等,还是出土文献,都把季连作为一位极其重要的人物,即季连是楚族重量级的先祖。
然而,《左传·僖公二十六年》称,楚成王想吞并早前从楚国分出去的夔国,找的理由是夔君“不祀祝融与鬻熊”,便兴师问罪灭了夔国——却根本没提到季连。战国楚简有“三楚先”的说法,出土于今湖北省荆州市的望山和荆门市包山的战国楚墓竹简(望山楚简、包山楚简)中指老童、祝融和鬻熊,河南省驻马店市新蔡县葛陵楚简中却是老童、祝融和穴酓。前两位为老童、祝融是确定的,也与传统文献老童、祝融是楚先祖的说法一致,不同的是第三位或为鬻熊或为穴酓,但不论哪种说法,都没有季连。
到底怎么回事?
安徽大学藏战国楚竹简(安大楚简)关于季连的记载解开了部分谜底:祝融派人去找季连,季连却躲进了山里的洞穴中,任凭人怎么叫就是不出来。没办法,大家就放火逼季连出来,季连“乃惧,告曰:酓”,即吓得大叫——酓。祝融听说后笑着说他是穴中的酓,“乃遂名之曰穴酓,是为荆王”。
原来,季连便是穴酓。
周朝时的文字写到“熊”氏时都作“酓”,即“熊”与“酓”相通,后来文字发展变化便统一写作“熊”了。所以学者认为穴熊即穴酓,因此,季连又是《楚世家》中的穴熊。有人认为楚国的姓氏称作熊是周人对楚人的丑化,看来未必是,只不过是文字演化原因罢了。
鬻熊也是季连(穴酓、穴熊)的别称。楚成王责备夔国不祭祀鬻熊而没提季连,就是因为季连就是鬻熊;“三楚先”中不确定的那位或作鬻熊或作穴酓,也是因为鬻熊即穴酓。
另外,《山海经》载“祝融生太子长琴”;《吴越春秋·勾践阴谋外传》称“黄帝之后,楚有狐父……习用弓矢……以其道……传于楚琴氏”。楚先祖颛顼即黄帝之孙,作为“黄帝之后”的楚狐父怎么看都像是楚人的一个先祖,其道还传给了楚琴氏。“酓”的发音与“琴”类似,长琴、楚琴氏、穴酓很可能是因为发音相似而分化出来的名称。
由此可见:季连=穴酓=穴熊=鬻熊(=太子长琴=楚琴氏)。
但是,既然季连即鬻熊,为何《楚居》又专门把季连放在首位,而且依然有穴酓?这或许因为后来的误传及那些名字并不是指专人,而是氏族。《楚世家》载“鬻熊子事文王,蚤卒”,而世传鬻熊九十余岁见周文王,九十多岁还活着,竟然是“子事”还“早卒”?有人调和矛盾称所谓“早卒”并非不长寿,而是没赶上周灭商。周人成为天子,其早期世系都不可信,衰弱的楚人先祖世系可信度更加不高。鬻熊九十岁的传说其实和彭祖八百年的传说类似,都是叠加一串族长的时间。其实季连当还处于传说时代,是一种代号,季连、穴酓、穴熊、鬻熊实为同一名不同时期分化出来的不同称呼,而且可能上下缺失了许多世系,还或许有直系、旁系之分,直至下一代侸叔、丽季、熊丽等,才是人名。所以不同资料记季连后裔或为附沮至于穴熊、鬻熊,或为[纟呈]伯、遠仲至于穴酓等不尽相同。
按照《史记·楚世家》说法,楚人建国称楚在周成王时。然而《鲁世家》《蒙恬列传》都记载,周公曾受周成王猜忌而逃到楚,如果成王刚分封熊绎为楚子,他怎敢接受成王的仇敌?《史记·天官书》张守节正义称“楚子鬻熊始封丹阳”,认为早于熊绎的鬻熊便已建国。商末先周遗址周原的甲骨也载“曰今秋楚子来告父后”,“楚白(伯)乞(迄)今秋来即于王其则”,是楚族的某族长与周文王的交流事迹。安大楚简称“穴酓……是为荆王”即穴酓便已经是楚王了;出土于包山楚简称“与祷荆王,自熊丽以就武王”,意思是祭祀从熊丽以来到楚武王为止的楚国先王。可见,楚国建国并非《楚世家》所称周成王时分封熊绎,而是鬻熊、熊丽之时便已经称楚国。
季连是楚人传说中的先祖,实际是祝融族一个支族;季连族受商王打击,约在武丁时期与商王室联姻寻求生存空间,产生[纟呈]伯、遠仲两支后裔,[纟呈]伯成为商朝诸侯,遠仲外迁;后又有穴酓(穴熊),或也可称季连,因此传说祝融名之曰穴酓。
穴酓是季连族分化出来一支,带领族人建国称楚,成为楚族第一代族长,因此称“穴酓……是为荆王”。
穴酓后代中的一支侸叔加入程国,另一支或是鬻熊且袭用了他的名号,甚至可能鬻熊时代真正发展出楚国,传说鬻熊长寿,实际当是穴酓(穴熊)和鬻熊统领楚族的累计时间。鬻熊与周文王同时代,周原甲骨的“楚子”可能就是鬻熊。文王约死于商王帝辛前期,则穴酓约生活在商王武乙、文丁至帝乙时期,并在那时建立楚国。《史记》认为周成王分封楚国其实不过是尊周为正统,或是周承认楚国为周天子的诸侯。其实从楚国角度来说,建国时间远远早于周灭商。楚国与周国是在商朝末期同时兴起的两大诸侯。
穴酓或鬻熊儿子丽季即熊丽延续了楚的称号,并带领族人发展壮大,有承前启后之功,所以《楚居》称“丽季……曰楚人”,包山楚简称“自熊丽……”。
4楚国南迁
楚国初建国时定都于何处?
楚人都城,《世本》说“鬻熊居丹阳”,《左传·昭公十二年》载“昔我先王熊绎,辟在荆山”,司马迁撰写《史记》时称“封熊绎于楚蛮……居丹阳”。出土文献《楚居》载季连后期迁“京宗”,到穴酓时“迟徙于京宗”“至熊狂亦居京宗”,“至熊绎……卜徙于夷屯”;
由于《史记》称楚初居丹阳,汉代以来便以丹阳为楚国最早的都城,然而后人考察丹阳地望,产生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、湖北省宜昌市秭归县、枝江市(宜昌市的县级市)、丹水和淅水交汇处的今河南省南阳市淅川县等多种说法,石泉《楚都丹阳新探》又提出丹水源头今陕西省商洛市区之说。而且《楚居》的出土不仅没有提供更直接的资料或证据,反而更加令人迷惑:因穴酓与鬻熊为同一人,则丹阳与京宗为一地?熊绎到底是居丹阳还是夷屯?
其实考察楚都位置,要先确认三个概念:
第一,水是非常重要的生存生产资源,古人往往沿着大江大河迁徙,在其支流附近的高岗等地带定居。
第二,迁徙原因或是形势所迫如灾祸、战事、外族侵犯等,一个地方混不下去了,再找一个好地方继续繁衍,或是主动开辟新势力范围、寻求更宜居的地方等,或者两者兼而有之。所以迁徙过程还是一个划定势力范围的过程,即迁徙中的停留开发地后来可能都是其地盘。所以,文献中记载的楚人初期所有地名要从全体概貌来看,不能单独分开讲。
第三,古人为了纪念或因为怀念旧地,往往把新开辟的地方以旧居命名,就像欧洲人跑到美洲后给新地取名为:新约克(NewYork,今译纽约)、新奥尔良(NewOrleans)、新泽西(NewJersey)、新罕布什尔(NewHampshire)、新英格兰(NewEngland)等。从楚国后来都城皆称“郢”来看,“京宗”“丹阳”或也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,有可能有异地同名现象。
又楚国早期势力范围,《左传·哀公六年》记楚昭王说“三代命祀,祭不越望,江汉沮漳,楚之望也”,望是一种祭祀方式,《尚书·尧典》载“望于山川”,即祭祀山川,这句话表明楚族龙兴之地在“江汉沮漳”;《墨子·非攻下》记载“楚熊丽始讨此睢山之间”。无独有偶,出土文献长沙马王堆西汉帛书《战国纵横家书》载“楚将不出雎、章”,河南省新蔡葛陵故城楚墓竹简载楚人追述“昔我先……宅兹雎、章”。
把关于楚国早期活动范围的记载联系起来:
穴酓(鬻熊)——迟徙于京宗、居丹阳;
熊丽——讨睢山之间;
熊绎——辟在荆山、居丹阳、徙于夷屯。
江汉沮漳,楚之望;宅兹雎、章;楚将不出雎、章。
现在就看京宗、丹阳、睢山、荆山、夷屯、江、汉、沮、漳、雎、章等地名能否串联起来,形成一个整体。
(1)江、汉指汉江、长江没有疑义。
(2)沮、漳、雎、章各指山与河:沮河、漳河发源于今湖北省襄阳市南漳县,交汇后又称沮漳河,汇入长江;有沮水也有沮山,在今南漳县北;“雎”字中的“隹”或是楚人纪念其女祖妣隹没有实际意义,有意义的是与沮共用的偏旁部首“且”,因此雎主要指“且”,雎山、雎水即沮山、沮水;“雎”与“睢”同,或是字误或是后来可通用,即雎山、睢山是一处。张正明《熊绎所居丹阳考》认为熊丽讨的睢山即雎山即沮山,又称柤山或祖山,
(3)荆山有多座,当是后世楚人对曾定居地的追称。南漳县附近也有荆山,《山海经》载“荆山之首曰景山,其上多金玉,沮水出焉,东南流于江”,又载“荆山,漳水出焉,而东南流于沮”。
(4)几乎可以肯定的是:“丹阳”本义是“丹江之阳”。丹江是汉江支流,源自今陕西省商洛市,在今河南省南阳市淅川县汊出淅水,分叉处被称作是“丹淅之会”。鬻熊所居与熊绎之居可能不在一地,水北为阳,整个丹江北岸都可以称呼为丹阳,甚至即便不在丹江北为了纪念旧居也可叫作丹阳。
(5)夷屯也可能得名于带夷的山、水。今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有夷山,最早见于《山海经》“又东五百里,曰夷山”;沮水又称夷水亦称夷溪,在夷山、荆山附近。夷陵也与夷山、夷水有关。
由此可见,楚人势力范围就在今陕西省、河南省、湖北省交界处的汉江、丹江、沮、漳、长江等流域,是山水合围起来的一处广阔地带,其中最主要、重要的是沮漳流域的沮水、沮山、漳水、荆山。由于古时那里是蛮夷之地,有许多部族共存,楚族是融入其他部族,地盘与之犬牙交错,你中有我我中有你。楚国后来一直控扼汉江流域,继而又过长江而南。
学者们希望确定楚都的确切位置,由于年代久远,文献记载语焉不详,因此争论不休。其实,抛开严谨的学术研究,仅从定性方面看,鬻熊、熊丽、熊绎三代人由丹江而至汉江、沮漳(荆山、夷水、夷山)呈现出南迁趋势。学者虽然对楚都地望的考证不同,但是多数都认为楚族有一个自北向南的迁徙过程。
季连时的“京宗”最初可能就是祝融之墟今郑州一带,其后裔可能有迁居到今湖北境内,《史记·楚世家》“季连生附沮”或是因沮水、沮山得名;穴熊(鬻熊)时的“京宗”或在程国,因是楚人旧地,所以附近有荆山;程国被周国灭亡后,鬻熊可能初建楚国,南下到丹水,落脚到丹江上游的商洛;熊丽时指染睢山,鬻熊末或熊丽前后可能便迁丹淅;到熊绎时可能依然仍居丹淅,后徙荆山开发沮漳。
这条迁徙路线非常符合常识及实际。
从武丁以来,被商王打击而不愿臣服的祝融族可能有南下的,遠仲可能也是南迁的一支,或许就是附沮;楚人再度被逼迫,必然是南迁投靠同宗。楚人从程邑向南走便有丹水,在丹水上游的商洛便能定居,随后顺丹江发展开发田地,就沿着丹水南下,再迁徙或者拓展正好可以发展至淅川,再由淅川沿汉江便到南漳。
一个部族是逐渐发展壮大的,必然是从最初一个点往外扩展,而这些地区基本是连在一起的,虽然可能犬牙交错,但是总体是一个区域性的。而不论商洛、淅川还是南漳都处于汉江流域一带,楚人自称“江汉沮漳”其实也是把那一块看成一个整体。至于每次迁徙定都的具体地址则是见仁见智了,而且还很可能因为楚族当时力量薄弱,没有像样的都城,用茅草搭建的庵子。
楚、周几乎同时兴起,而周抱上了商王这条大腿,楚族却依然与楚对抗,被商、周联手打击、追杀、挤压,到处逃亡,可能有一段时间居无定所,各地分散,饱受摧残,吃上热饭都难,哪还有精力修族谱,所以司马迁无奈的说“其后中微,或在中国,或在蛮夷,弗能纪其世”。虽然后来人们考证出“弗能纪其世”是司马迁搞错了,但是依然可以认为季连族“其后中微,或在中国,或在蛮夷”。《楚居》载季连、穴酓、熊狂都曾居“京宗”,但是没提处于穴酓、熊狂之间的侸叔、丽季居哪。很可能他们因商、周联合挤压而居无定所,即被迫迁徙中,侸叔或是在程国即在“中国”的那一支,被季历所灭;而穴熊、丽季楚族可能就是在“蛮夷”的那一支。